沒有經歷大起大落的人,不配談人生。這句話用在崔師傅身上,我覺得正適合。剛和崔師傅見面時,他將兩條腿搭在馬扎上,靠著座椅,望著天空和過往的人群。走近聊天,他泛黃的瞳孔,略帶紅血絲的眼白,褶皺的臉紋,粗糙的手指,還有那兩條裝有假肢的腿,讓人生憐又疑惑。
東北延吉的開發商大亨,盛極一時
“2003年那年,我賣房子一年掙了300萬!”崔師傅說到。
時光倒退20年以前,那個時候,崔師傅是東北延吉的一名生意不錯的房屋開發商。崔師傅經商的故事相當“膽識”,和現在眾多意氣用事的年輕人一樣,因為和公司意見沖突,沒有得到公司的支持,毅然辭職。“2000年那會,都說做國際貿易很掙錢,向公司提議投資俄羅斯一家貿易公司100萬,被當時年收入過億的公司拒絕了,一氣之下,我毅然決定辭職”。在如今講這句話,崔師傅依然不后悔當年的決定。看得出,年輕的崔師傅也是一個有沖勁、有膽識的年輕小伙。
千禧年初,房產開發領域,很受歡迎,崔師傅也來共享這塊“大蛋糕”。利用自己當采購員的經驗和結實的人脈,崔師傅的生意也如火如荼地進行著。“2003年那年,房子最好賣,一年掙了300萬。”說起自己當開發商的經歷,崔師傅滿臉自豪。激動的話語,放光的眼神,看出來對面這個年過半百的中年男人曾經在房產領域的叱咤風云。
天來橫禍,命奪雙腿,幸遇知恩人
“想戰友了,約在青島一起聚一聚”。
當兵三年,崔師傅也結識好多朋友,戰友如親人。2008年,崔師傅和當年在部隊的戰友一同去青島玩,多年未見的戰友,難掩激動,聚會喝酒后開車,不料出了車禍——人毀車亡。這件事成為了崔師傅人生中重要的轉折點,改變了他后半生。雖不能說一夜之間變成窮光蛋,但這件事也在慢慢地消磨崔師傅的驕傲。對方的車和醫藥費,以及自己的車和醫藥費,都不是一筆小數目,由于事故的責任全在崔師傅身上,崔師傅名下的開放房也都被法院收走了。失去了雙腿,需要截肢手術,孤身異鄉,幸運地是遇到了如今的“恩人”。
“她看到我自己在床上躺著,問我醫藥費和病情,就本著對彼此之間的信任,我把銀行卡和密碼告訴了她,她幫我辦理了手續之后,帶我去她在威海的診所。我在那里修養了足足三個月才適應了假肢,隨后又帶我來煙臺,教我修鞋這門手藝。我現在的修鞋裝備都是朋友給我買的。”談起自己在煙臺結識的朋友,崔師傅一臉幸福。
現在每逢節日,拮據的崔師傅都會買些東西送去恩人家,“她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恩人,這份恩情我必須一直記得”,崔師傅向我們談起他這位在異鄉遇到的恩人。
一車一人一鞋攤,兩點一線的生活
如今的生活很平凡,每天鞋攤——家,兩點一線,朝六晚六的生活,真是“無聊乏味至極”。但這樣的生活,崔師傅也過得舒舒服服。
“早上和中午都來這里買兩個包子吃,晚上回家自己做飯,吃米飯。我們朝鮮族,米飯是最尊貴的。”每天能給自己做一頓飯吃,也是幸福的。“面前這輛綠色電動三輪車就是我的交通工具,也是我的代步器。”崔師傅樂觀地向我們介紹到。
修鞋三年,收獲溫情暖暖
“一個拉鎖兩塊錢,修鞋一次五塊錢,換個拉鏈三塊錢,我不是靠這個發家致富,只是靠這個能養活自己就行,一天能掙上三十塊就行。順便和人說說話,聊聊天也是好的。”崔師傅向我們講到。
談起修鞋這三年的風雨,崔師傅也是很有話想和我們聊。“小區里有位退休的老干部,每逢傍晚去對面市場買菜回來,到我這里都要留給我一大半,自己拿回去一小部分,這樣的人很多,經常能讓我感受到這座城市帶給我的溫暖。但是有好人也有壞人,去年的一個傍晚,快要收攤的時候,一個年輕男人來我這邊修鞋,給了我一百塊,找了九十五給他后,他匆匆走了。當時因為天快要下雨了,就沒有在意,回家一看是一張假幣。那件事讓我難受了好久,三天我沒有再出攤,鄰居和我說再花出去,我沒有,而是把他撕成碎紙扔到了垃圾桶里。”談起這件事,崔師傅至今還難受,遇到這樣的人,三天的工作都白做了。但是這件事之后,自己對錢的識別就更精準了。
人生大起大落,沒有人能永遠站在巔峰,跌落深淵的人,才會更懂得生活的不易。崔師傅的故事或許太過離奇,但當命運真的降臨在這樣一位年過半百的男人身上,他肩膀上的力量已不足以讓他再瘋狂下去。也許,這樣平淡的生活,也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