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下午,接到了我哥發來的微信。我哥說,他在我家樓下等我,晚上想請我小酌一杯。
第一時間,在微信上聯系我哥,婉拒了我哥的邀約。
這段時間,邀我小聚的朋友有很多。無一例外,我都直接回絕了。人生至暗時刻,與朋友在一起,我能意欲何為?又能說什么?又能吃什么喝什么?

今天午后,在公司的廁所里,遇到了私交很好的同事。他說,我回公司上班那天,較之前,瘦了一大圈。
我說,一個老男人,活到我這個地步的時候,如果還能保持意氣風發的置若罔聞,還能被叫作人嗎?
我老家那邊有個傳統,戴孝的人,在故去的親人燒百日之前,是不能去別人家里的。延伸而言,走背字的人,是要有自知之明的。
所以,這段時間,不麻煩朋友,盡量不給親朋好友打電話,絕對不去親朋好友家里,不和朋友見面,更不消說把酒言歡,觥籌交錯了。
這是我遵循的傳統,也是我背負的業障,更是我必須填寫的人生答卷。

這段時間,我每天下班回到家,在妻的遺像前,燃上三炷香。供奉上水果和吃食,然后的一場大哭,是不可避免的。
早上醒來,洗手后,再來到妻的遺像前,奉上三炷香。又一次的淚飛如雨,更與誰人知?
這段時間,陪伴我最多的,就是我的眼淚。或奪眶而出的垂淚低泣,或不能自抑的無語凝噎,或悲不自勝的嚎啕大哭。
眼淚,總歸都是源自于我的身體。是我的精氣神的釋放,也是我的靈與肉的蒸發。

前天下午,和同事一起完成了一個尋常的工作后,離開工作場地沒幾步,我就直接坐到地上。走不動了,也站不起來了。
上周六,我從家里,硬撐著來到魯大的操場。累計跑了不到五公里,就實在一步也挪不動了。整個人,完全被掏空的感覺,并不是一般人能夠感知得到的。
這段時間,在各個環境下,和異性說話的時候,我都是精神高度緊張的。不但時刻都在觀察相隔的距離分寸,更是竭力扼住自己嘴巴的發聲,
我是個老鰥夫了。千萬不要說出與這個身份相違和的言辭。
就像,我原本是個有幾十萬銀行存款的逍遙客,一夜之間,我的存款沒有了,反而欠下了幾十萬的銀行貸款。從自由自在的揮灑自如,到如喪家犬一般的茍延殘喘,對我來說,天上地下,幾乎是一夜之間。

這段時間,我的臥室的燈,一直都是亮著的。即便是困得不行了,我還是不敢把燈關上。這個房子,我和妻,住了近二十年。這間臥室,我和妻,在一起也住了十多年。
妻走了。我還活著。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。燈光下,只有我。和另一個房間里,供奉的妻的遺像。
還有彌漫著燃香氣息的,空蕩蕩,悲戚戚,冷冷清清,凄凄慘慘,不知有誰,更不知我在哪里的,
家。
這次第,我身在何處?我,是人?還是非人?

清明假期,我要在家收拾東西。凌亂苦寒的家里,在在處處,都存留著妻的遺物。
睹物思人,還要大量拋卻故人生前喜好的東西。這滋味,又需要多少眼淚,來掩埋其間的悲凄和掙扎?
只是,天上的妻,你可否能滋生一絲一毫,對我的憐憫?
求你,垂憐我。
